?詩意的生活 理性的思考
——陸永建散文集《一天中午的回憶》讀后
李小榮
與陸永建先生的認識,純屬偶然。那是我應邀給省委組織部作一個叫《唐詩漫談》的講座,講座之前主持人告訴我,他們單位也有不少文學藝術的愛好者,其中永建先生就是成就卓著者之一。
記得在文學院研究生的迎新大會上,我曾多次對新生說過同樣的話:“作為中文專業的研究者,既要有浪漫的情懷,更應有理性的思考。”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學生能真正做到這一點,甚至連我自己現在都經常感慨生活的枯燥乏味,似乎缺少點什么。直到讀了永建先生《一天中午的回憶》(以下簡稱《回憶》),才發現他是確確實實地過著詩意的生活,而又有深刻的理性思考,無論是對人生、社會,抑或是對歷史和現實。由此,我們的心拉近了,因為對出生于20世紀60年代或70年代的人而言,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那個文學洶涌的時代,多數人都懷揣過文學的夢想。當然,我也是其中的一員。但世事的滄桑變幻,能始終不渝堅守著這一夢想并有所成就者,可謂寥若晨星矣!因此,讀永建先生的書,讓我油然而生一種敬意,在汗顏的同時,又重新燃起了某種希望。

細繹永建先生《自序》之意,《回憶》是他對人到中年的一次總結,主要收錄的是作者21世紀頭10年在各種報紙雜志上發表的散文和隨筆。其實,它們也真實地再現了作者在這一時期的生活經歷,風風雨雨和喜怒哀樂。
陸永建先生是個熱愛生活的人,多才多藝,書法、篆刻、攝影、詩歌、散文、電視劇本等,無一不通。其善讀史,察世情,好旅游,愛收藏。既具仁者慈濟之心、愛國愛鄉之情,又懷明清江南文士之曠達,漢唐塞上俠客之豪情。
就收在《回憶》中的諸文而言,雖然作者按內容分成了四大類——“行者無疆”、“讀史札記”、“印象武夷”和“往事鉤沉”,但實際上每一編都充溢著詩意的生活情趣。你看作者的筆下,瀘沽湖有原始、素樸、神秘之美,玉龍雪山有清靜、肅穆、莊嚴之美,麗江古城有典雅、自然、夢幻之美,黃山給人以心物相契之美……祖國的山山水水,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,有了生命,讀后真有身臨其境之嘆啊!而作者筆下的歷史人物,無論是神情嚴肅的理學宗師朱熹、真德秀,思想叛逆的孤獨前行者李贄,還是風流豪放的歌者蘇軾,憤世嫉俗而風情萬種的柳永……甚至連他們的心跳,都能讓讀者生起傾聽的欲望!因為,作者對這些歷史人物是抱有同情之了解,是置身于特殊的歷史語境來還原他們的思想情感,而非以今律古,先有一個預設的立場和觀點,然后再加以臧否。
劉軍先生在《一個人與一座碑林》(刊于2010年3月13日的《福州日報》)中稱贊永建先生,說他是個擁有做大事之心的人。文中主要敘述了永建先生任武夷山青竹山莊總經理時的光輝業績,即建造了目前全國最大的天然景石碑林。《回憶》之《印象武夷》所輯諸文,記錄的就是作者的這一特殊經歷。
我想,所謂“做大事之心”,至少包括兩個層面的意思:一是擁有浪漫的情懷,即有理想;二是腳踏實地的實干精神。前者是航海中的燈塔,指明的是方向和目標;后者則是實現宏偉目標的手段。兩者缺一不可。而讀永建先生的《青竹山莊賦》、《青竹碑林賦》、《青竹廣場記》等文,其間閃現著作者干一行愛一行的職業精神。可以毫不夸張地說,武夷山這一世界自然與文化的雙遺產之地,因了作者傾注心血而成的碑林,又增添了一系列新的人文勝景。誦其賦,觀其書,味其“志者有意”之警句,乃知古人“文如其人”,言不妄哉!
曹雪芹《紅樓夢》云:“世事洞明皆學問,人情練達即文章。”縱觀《回憶》所收諸文,題材廣泛,涉及自然山水者畫卷生動,宛如讓人欣賞了一幅幅鮮活的風景圖;品評歷史者,常使人掩卷沉思;針砭社會亂象者(如《尷尬滕王閣》、《說病》等),則鞭辟入里……有時還來點幽默,教人在笑聲中自我反省,比如《戰蚊記》。而且,作者的觀察,更關注普通人,特別是《往事鉤沉》這一輯,刻畫出不少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,有作者從小就耳熟能詳的浦城男人和女人;尤其是《酒鬼》,讓人仿佛回到了魯迅小說的時代,有哀其不幸、怒其不爭的深刻含蘊,這說明困擾我華夏民族幾千年的國民性問題,至少在目前是沒有得到徹底解決的。
陸永建先生說,寫作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習慣。我想,這是一種好習慣,而保持它要有太陽般的持久熱情。我期待著,他的熱情能譜寫出更輝煌的人生華章和更多更好的文藝精品。
(作者系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、博導)